彭家兴 封面新闻记者 冷宇 徐湘东
阵阵蝉鸣声，是夏日里的“标配”，蝉的幼虫蛰伏多年后，钻出泥土脱壳才能羽化成蝉。刚出土面的蝉幼虫，被称为“金蝉”“知了猴”，在我国的一些地方，是一道很受欢迎的美食。
夜晚，抓蝉的电筒光在林间晃动。
四川省凉山州会东县，民间有抓“金蝉”的传统，每年的8月至9月初，是当地抓“金蝉”的时节。这段时间，山上松林中，大量的蝉趁着夜色钻出地面，爬上树干脱壳羽化。夜幕降临时，会东“全民出动”到山上抓“金蝉”，人群浩浩荡荡，车辆绵延数公里。高峰时期，一个村子一晚上就有数千人抓蝉。
目前，会东“金蝉”的价格能卖到75元左右一斤。抓“金蝉”，不仅能带来一笔收入，更是会东人独享的一份生活乐趣。
全民出动“拉知了”
当地人特有的一种生活乐趣
“走，上山！”
“拉知了？”
“拉知了！”
“马上来！”
夏天的会东县，傍晚时分上山“拉知了”，是当地人特有的一种生活乐趣。
“拉知了”，是会东“土话”，就是到山上，捕捉刚钻出土、准备羽化的蝉，又被称为抓“金蝉”。每年的8月至9月初，是“拉知了”最热闹的时节。傍晚6点左右，太阳刚西斜，在会东县鲹鱼河镇、堵格镇等地的山上，前来“拉知了”的人群就开始聚集。
抓蝉的人群浩浩荡荡 图据网友
大家从县城、村子出发，不约而同地前往同一个目的地。公路上，摩托车、电瓶车、汽车组成的抓蝉队伍逐渐汇集，浩浩荡荡向前缓慢前行，车队蜿蜒数公里，十分壮观。
9月2日晚7点，鲹鱼河镇白拉度村，公路两侧已经停满了车辆。山上的华山松林中，电筒光不断在林间晃动，抓蝉的人群已经陆续上山，搜寻着蝉的踪迹。
“抓蝉大军”排成长龙 图据网友
“这段时间人都少了很多了，8月份的时候那才叫壮观。”白拉度村党支部书记耿元昌从家中拿出一个塑料桶，调亮手电筒，跟着人群往山上走去。
“抓蝉大军”从公路上进入松林后，逐渐分散开来，随机挑选区域，开始仔细搜寻。
蝉的幼虫，会选择在傍晚之后钻出土面，爬上树木，准备脱壳。在蝉爬出土面“金蝉脱壳”这段时间，是抓蝉的最好时机。这时，蝉会大量聚集在较低的树干上，抓蝉的人一逮一个准，毫不费力。
村民在松林里抓蝉
耿元昌调整手电筒光线，在林子里搜寻起来。“你看，这棵树上好多。”电筒光聚集到一棵松树，树干上，10多只幼蝉正在缓慢地向上爬动。其中，有几只已经开始“金蝉脱壳”，羽化后的蝉，从原来的褐色外壳中蜕变，逐渐变成一只“金蝉”，此时的它，浑身淡绿色，翅膀透明。
耿元昌介绍说，抓蝉就是抓还没脱壳或刚脱壳的，等脱壳一段时间，蝉的翅膀就变硬，成为我们常见的蝉，就不能抓了。抓蝉的时间，大多是晚上8点到10点，不会抓到太晚。抓蝉，主要是靠灯光亮、视力好，不算体力劳动，老人小孩都可以参加，比较轻松。
刚脱壳的蝉
一斤能卖75元
高峰期上万人到村里抓蝉
晚上9点过，抓蝉的人群陆续下山，多的抓了三五斤，少则一两斤。抓到的蝉，大部分都会在现场及时卖掉，剩下一些，就拿回家油炸着吃。
在白拉度村的公路两侧，已经有十多家收购商，在等待满载而归的抓蝉人群。大家在路边打亮灯光，就地交易，人声鼎沸。抓到的蝉先是倒在地上，清理后称重，然后交易付款。
市民在清理刚抓获的蝉
一名收购商表示，当晚的收购价是75元一斤。8月初蝉刚出来的时候，价格能卖到85元至90元一斤。今年夏天，他已经在村里收购了3吨左右的金蝉了，这些蝉主要销往山东、重庆、广西等地，“抓得多的，一晚上就能卖好几百元。”
路边的交易市场
白拉度村的王菊，是一名大二学生，暑假期间，没事就上山抓蝉，“我抓得不多，这个假期卖了2000元左右。”
耿元昌的小儿子在北京读大学，假期里，每天晚上都在帮家里抓蝉。“这一个月时间，我家卖金蝉大概收入1.2万元，蝉蜕大约3000元，累计收入1.5万元左右。”
晚上10点半，人群逐渐散去，山上恢复平静，只剩下蝉鸣阵阵。
村民在松林里抓蝉
耿元昌说，抓蝉，大概是从10年前开始兴起的，主要集中在8月前后的40天时间内。以白拉度村为例，高峰期，每晚到村子里抓蝉的有上万人，不仅有周边的攀枝花、西昌、会理等地的游客，还吸引了成都、重庆等地的游客。
对当地村民来说，这是“绿水青山”赠予他们的一笔可观财富。耿元昌很骄傲，他的三个孩子都是大学生，他们的花销有很大一部分，就是靠抓蝉和打松子赚取的。
对于会东人来说，抓蝉更是一种生活乐趣。暑假里，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出门，白天就到山上搭帐篷露营，感受凉爽天气，晚上就体验抓蝉。在短视频平台，不少网友发布“拉知了”的视频，称抓多抓少不重要，关键是这种欢快的生活松弛感。
耿元昌选了一些蝉，清洗之后，下锅油炸。油炸后的蝉变成金黄色，撒上一些盐，焦香扑鼻。
油炸后的蝉变成金黄色
林业部门回应
未发现抓蝉对生态造成影响
会东县林业和草原局林木种子种苗站站长郭成林表示，“抓金蝉”成了当地百姓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。高峰期，会东“家家户户拉知了”，今年还在网络上“出圈”了，很多外地游客慕名前来体验，除了带动当地村民增收，还能带动旅游产业的发展。
为何会东的蝉这么多？郭成林说，蝉的幼虫，会在土面下蛰伏三到五年时间，吸取植物根部汁液，最后出土破壳，羽化为成虫。会东县的蝉，主要集中在华山松生长区域，会东县生态环境优良，华山松等植被茂密，适合蝉的生长。“有人在马头山搭帐篷露营，早上起来，帐篷下面全是刚钻出土的知了。”
金蝉脱壳
有网友担心，如此大规模抓蝉，会不会对生态造成影响？
“根本抓不完。”郭成林表示，抓蝉不会对生态造成大的影响。一方面，蝉本身也有生存竞争，一只蝉的产卵数量很多，繁殖能力很强，人们抓蝉的行为虽然将蝉的密度降低了，但蝉幼虫面临的竞争也就小了，其存活率也会相应提高，如果幼虫的密度太大，它的存活率也会相应降低。另一方面，根据这些年来的观察，会东的蝉数量并没有减少，虽然每年都在抓蝉，但10多年来数量一直比较稳定。
不过，郭成林建议，抓蝉要“顺其自然”，只能去捕获自行出土的蝉。有少数人带上锄头去刨土，挖土下面的幼蝉，这种行为非常不可取，会对环境造成破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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